从鹿特丹至大连，经北极东北航道约33天，比传统航线缩短12—15天。编者按：今年7月4日，是“冰上丝绸之路”概念提出两周年。两年来，亚马尔项目三列生产线投产，中国石油、中国海油入股北极LNG2项目，中俄在北极地区的油气资源开发合作成为落实“冰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亮点。未来，中国可能成为北极地区油气资源最重要的目标市场，两国应增强合作的战略性、主动性和创新性，将“冰上丝绸之路”打造成“一带一路”合作典范之路。
2017年“冰上丝绸之路”正式提出以来，中俄两国政府持续深入交换意见，达成诸多共识，探讨建立专项工作机制，统筹推进北极航道开发利用，不断取得新成果。北极航道成为了“冰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依托。正是由于北极航道的开通促成了中俄油气合作典范亚马尔LNG项目的投产运营，其向中国供应的首船LNG于2018年7月19日通过北极东北航道运抵中国石油所属江苏如东LNG接收站，开启了中俄油气合作的新篇章。借势亚马尔项目的成功合作，2019年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联手出击，与诺瓦泰克公司签订了北极LNG2项目股权购买协议。“冰上丝绸之路”使中俄油气合作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轨道。
油气资源富集之路
“冰上丝绸之路”架起了中俄油气合作的“高速公路”。从一定意义上说，“冰上丝绸之路”是重要的基础设施，北极地区东北航道连接着亚洲与欧洲乃至北美洲，将大大缩短海上航运的行程和成本。其中，亚太地区通过东北航道达到欧洲的航运时间将缩短至19-21天，缩短50%以上。这将极大地降低亚太地区与欧洲和北美地区的贸易成本。
对俄罗斯而言，当前开通的东北航道具有重要的商业价值和战略意义。俄罗斯北部沿岸地区毗邻北冰洋的巴伦支海、喀拉海、拉普捷夫海、新西伯利亚海和楚科奇海五大海域，通过东北航道，向西穿越巴伦支海可以进入北欧的大西洋，进而抵达欧洲的沿线各港口；向东可以通过白令海峡进入中国、韩国、日本等亚太更为广泛和更具经济活力的地区。据预测，俄罗斯北极地区待发现石油资源量估计达400亿桶、天然气和天然气液1954亿桶。俄罗斯宣称，归属其所有的北极区域可能拥有的石油储量是沙特探明储量的2倍。此外，俄罗斯在该地区还拥有潜力巨大的可燃冰资源。
俄罗斯虽然对其处于北极地区的油气勘探开发非常积极，并力争成为“未来北极能源的引导者”，但是受制于当地勘探开发自然条件较为恶劣，且远离市场等因素影响，即使吸引了埃克森美孚、道达尔等西方国际石油公司的参与，油气资源开发利用依然较为缓慢，没有将富集的油气资源转换为现实的油气产量。这也成为了俄罗斯油气资源勘探开发的痛点。
相较于美国来说，东北航道较低的航运成本为俄罗斯创造了更大的LNG竞争优势。“冰上丝绸之路”正在成为油气资源富集之路，并有望在不久的将来，改变亚太地区油气市场竞争格局。俄罗斯将成为亚太油气市场最重要的参与者，使消除亚太地区存在的原油和天然气溢价成为可能。
油气合作创新之路
目前，中俄油气合作的最基本特征是以两国政府高度重视为基础的资金合作。在合作实施过程中更多地表现为俄方主动伸出橄榄枝，在项目选择、合作条件、购股价格、合同签署，以及合作项目的后续运作等多方面，中方的主动性和选择性均有较大的提升空间。站在新的起点上，中国快速增长的油气资源的需求，以及快速攀升的油气对外依存度，将使中国成为北极地区油气资源最重要的目标市场。新形势下，中俄需要为合作注入更多、更深入的创新元素。
一是增强中俄油气合作的战略性。东北航道现在还处于开通的初级阶段，成为成熟航道还需要较长时间，这为提升中俄油气合作水平提供了重要的战略机遇。在此过程中，中国企业必须要主动加强对俄罗斯北极地区，特别是东北航道沿线地区油气资源、自然条件、勘探开发、油气基础设施等多方面的基础性研究，强化对该地区油气资源和商业化开发的动态评价。另一方面，要积极研究俄罗斯油气资源勘探开发和国际合作的法律、税收、政策等营商环境的研究，时刻关注俄罗斯政策法律环境的变化，深化研究国际油气合作的发展趋势，探索对俄油气合作的可选模式，并进行评价和推演。
二是增强中俄油气合作的主动性。要在强化对俄油气合作战略性研究的基础上，研究制定中俄油气合作发展规划，以突出东北航道的商业价值为核心，按照战略研究和评估的结果拟定对俄油气合作的优先合作区域，对拟定的潜在合作项目持续优化价值评估，主动出击寻求推进合作。在此过程中，特别是要针对俄罗斯北极地区极寒气候条件下开展工程技术服务、工程施工、勘探开发作业、油气输送等业务不断提升能力建设，开发出一套集核心技术、石油装备、人才队伍为一体的核心能力体系，依靠自身特有优势充分参与合作公司或项目的运营、管理，掌握合作的主动权。
三是增强中俄油气合作的创新性。在中俄深化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背景下，俄罗斯油气资源对中国而言具有供应稳定性较高的特点，受到第三方因素影响的程度相对较低，在中国能源安全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对俄罗斯而言，中国是其开展国际油气贸易最稳定而重要的市场。未来，中俄油气合作潜力巨大。在合作开展上，应逐渐由以中方提供资金为主的油气合作模式转变为以油气产业链为核心的“资金+技术+建设+运营+贸易”的综合性立体化合作模式，提升中方在合作中的参与深度。在具体实施上，中国企业应充分在俄罗斯油气国际合作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范围内，采取合资、合作、独资、技术转让、建立战略性贸易型合作关系等多种方式，广泛参与俄罗斯油气产业链合作，实施全方位的合作创新。
“一带一路”典范之路
“冰上丝绸之路”是“一带一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一带一路”的广泛性、系统性相比，目前阶段看，特别是北极地区的西北航道、中央航道还不具备开通条件，以及与东北通道连接的北欧地区国家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程度较低的情况下，“冰上丝绸之路”相对比较单一，主要直接涉及到中国和俄罗斯两个国家，而较少涉及其他第三方国家，只要中俄两国齐心协力共同推进就较易取得成功。因此，中俄油气合作对推进“冰上丝绸之路”建设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引领作用，将其建设成为“一带一路”的典范之路，对推动“一带一路”国际倡议的全面落实意义重大。
按照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高峰论坛期间提出的绿色发展理念，在建设“冰上丝绸之路”的中俄油气合作过程中，应根据北极地区的特点做好勘探开发和油气运输方案，贯彻落实好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实现人类发展与自然环境的和谐。
首先要突出做好环境保护。北极地区堪称地球上最后的一片“净土”。在实施油气勘探开发的过程中，应突出环境保护意识，从工程设计的源头入手，贯穿勘探开发作业、施工、油气运输的全过程，以极大的努力减少对当地自然环境和生态的破坏。
其次要突出做好持续发展。东北航道受到冬季寒冷的影响，不具备全年通航的基本条件，只能季节性通航。这将使油气产品，特别是天然气只能在淡季，而不能在冬天旺季进入存在较高溢价的亚太市场销售。因此，在实施油气合作的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到东北航道的季节性，对油气生产运营和市场销售按照可持续发展理念做出妥善安排，在生产能力、储存能力和销售能力等方面做好平衡。这也是影响项目经济效益的重要因素。
最后要突出技术创新。北极地区极端寒冷的气候条件和俄罗斯对环境保护的高度重视决定了在该地区进行勘探开发作业面临更为苛刻的限制。这就要突出技术创新的重要作用，利用最新科学技术成果，通过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技术、3D打印等手段的综合运用，在无论是石油装备，还是施工作业等多个方面有针对性地提升技术含量，改进优化作业流程，实施运营管理创新，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总之，北极东北航道的开通为推进“冰上丝绸之路”的建设创造了有利条件，将成为推动中俄油气合作的新起点、新动力。应着眼于“冰上丝绸之路”所具有的“高速公路”基础设施特性，充分开发利用好俄罗斯在北极地区丰富的油气资源，增强中俄油气合作的战略性、主动性和创新性，在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和技术创新等方面持续发力，将中俄油气合作的成果转化为提升中国油气供应保障能力，将“冰上丝绸之路”建设成为油气资源富集之路、油气合作创新之路、“一带一路”倡议典范之路。(作者冯保国为能源战略学者)
什么是“冰上丝绸之路”
“冰上丝绸之路”即北极东北航道，北极航道包括东北航道和西北航道，两条航道都能穿过北冰洋，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冰上丝绸之路”建设是指以东北航道(俄称北方航道)开发为核心的北极航道合作。这条航道，穿越北极圈，连接北美、东亚和西欧三大经济中心，西起西北欧北部海域，东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途经巴伦支海、喀拉海、拉普捷夫海、新西伯利亚海和白令海峡，是连接东北亚与西欧最短的海上航线。
“如何提出“冰上丝绸之路”
2017年7月4日，习近平主席在莫斯科会见梅德韦杰夫总理时明确提出了“冰上丝绸之路”这一概念。习近平主席表示，要开展北极航道合作，共同打造“冰上丝绸之路”，落实好“一带一路”互联互通项目。同年11月，习近平主席在北京与梅德韦杰夫总理就“冰上丝绸之路”议题再次深入交换意见，将“冰上丝绸之路”确立为“一带一路”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重要发展方向。
2018年1月，中国发布《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提出中国愿依托北极航道的开发利用，与各方共建“冰上丝绸之路”。中国鼓励企业参与北极航道基础设施建设，依法开展商业试航，稳步推进北极航道的商业化利用和常态化运行。《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发布后，“冰上丝绸之路”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热议。
中俄北极油气合作基础深厚
许勤华 王思羽
近年来随着全球变暖与北极冰盖融化，北极地区各国加大了对北极地区资源的勘探与开发力度，北冰洋航道成功通航并正式投入商业化运营，全球能源、经贸和物流网络出现了整体北移趋势。自2017年7月中俄领导人共同提出“冰上丝绸之路”到2018年1月中国政府正式发布《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中国对参与大北极开发和北极地区国际合作表现出高度重视，中俄在北极地区的油气资源开发合作不仅成为了落实“冰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亮点，也将对全球地缘政治经济格局造成重大影响。
除正式投产的亚马尔LNG项目之外，俄罗斯联邦能源部负责人亚历山大·诺瓦克于2018年6月公布了中国准备参与北极LNG2项目的消息。这意味着中俄在北极的油气合作规模还将进一步扩大，该北极全新区块搭建的全新天然气供应链条，将进一步满足中国在未来的能源安全需求，并继续对中俄两国政治、经济、技术等领域合作产生良性传导效应。在未来，中俄在北极的油气合作潜力具有以下几个主要方面。
第一是油气资源条件突出。从资源角度看，中俄在北极仍有很大合作空间，并主要分布于两个方面。一是西西伯利亚盆地陆上已发现的94个油气田中，已投产的只有20个，多数油气田仍未投入开发，勘探和开采前景仍然很广阔，这些未开发的油气田和未动用储量可以被视为未来中俄在该地区的联手投资机遇。二是分布于北冰洋海域的大陆架与深水油气资源的勘探程度仍然很低，尤其是油气资源丰富的蒂曼—伯朝拉海和巴伦支海，在西方石油公司退出该区域的勘探与开发活动后，中俄可以将其作为进入北冰洋海域开展离岸项目合作的目标加以深入探讨和论证。
第二是合作经验丰富。中国不仅是俄罗斯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海外市场，同时也一直将俄罗斯视为油气能源投资合作的首要合作伙伴，并希望积极参与俄罗斯北极和远东地区的油气资源开发与地方经济建设。早在2006年，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就与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成功建立了油气上游合资企业乌德穆尔特公司，此后还实现了在萨哈林-3维宁区块等多个项目上的共同联手，有着较好的上游合作基础。通过亚马尔LNG项目、北极LNG2项目及北极航道领域的合作，中俄将可能以此为基础进一步向其他项目扩展。
第三是政治基础牢固。在中俄“冰上丝绸之路”概念与战略共识被推出后，双方政府一直在积极主导推动市场资源向北极倾斜，随着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断深化，两国元首、政府首脑的定期会晤机制及其各类分委会定期磋商机制，均对两国在北极的油气合作有重要的推动作用。同时，《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的出台代表着中国拥有了专属统一的国家级北极政策，摆脱了原有针对北极合作相关的多个层次、不同机构、表述互异等问题，确立了有利于中国参与北极能源合作的长期性战略定位。
北极油气合作不仅是中俄两国共同打造“冰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成果，也是中俄“一带一路”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实践的成功典范。在地缘战略层面，中国通过中俄北极油气合作获得了共同开发北极新航道的参与机会，在优化中国远洋运输通道安全的同时，还为进一步加深同北极国家间关系，促进北极地区互联互通和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基础。在能源安全层面，北极油气项目将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中国国内能源结构转型的迫切需要，同步实现了对国际能源供给空间网络和能源供给结构的双向升级。此外，通过中俄北极油气合作的技术交流与经验积累，中国能源行业的国际竞争力水平获得了综合提升。横向来看，它涵盖了中俄两国在航道建设、油气设备与技术服务、装备制造、上游开发与生产、能源金融、极地科研等多个领域的合作，其涉及的一次性投资规模、参与企业数量、国际分工网络、空间延伸长度、红利分享机制均突破了以往中俄合作的水平。纵向来看，它将成为中俄深化双边全方位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改善自身地缘环境和实现地区战略构想的重要杠杆，也充分展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和平合作、开放共赢的核心价值理念。(许勤华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王思羽为其博士研究生)
